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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贝罗特,一位无神论者,同时也是一位华尔兹家族的后裔。事实上,不管是血脉还是亲情,我与这个家族的联系都微乎其微——我的祖辈自300年前从这个家族分离出去后,便再也没有过书信往来。
对于这个古老的音乐世家,我的了解亦少之又少,在模糊朦胧的记忆中,这些零散细碎的情报,还是从终日酗酒的父亲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他口中的呓语多是一些污秽晦涩的咒骂,即便我饶有兴趣地去了解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家族,但我的母亲却对此只字不提,只当是遇见了邪鬼祟怪般匆忙地转移话题,眼神中则露出了罕见的惊栗恐慌之色。
幼时的我并不理解母亲的所作所为,待我长大后,琐碎繁杂的音乐事业亦让我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一位自称华尔兹家族管家的人找到了我,他将一封刻印着彼岸花纹的书信塞进我的手里,他告诉我华尔兹家族的族长危在旦夕,希望我能回去见他最后一面——若有闲情雅致,还可以带上行李,回到祖宅内休憩几日。
看着手中那封镶嵌着金色刻纹的神秘书信,我本想询问更多有关于华尔兹家族的细节,可当我抬头之时,那位管家早已不见踪影。
按理来说,我的祖辈自300年前便与华尔兹家族断绝了关系,在这期间,彼此从未有过书信往来。在我看来,那些受邀参加葬礼的成员,虽不说血脉纯正,但至少也算关系紧密,交往频繁。而我这样一位血脉稀薄,甚至连家族的概念都知之甚少的旁支后辈,竟然能在异域彼岸收到一封古老而又神秘的邀请函,这件事情本身,就带有一丝怪诞离奇的异味。
这封书信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大多是一些思念旧情以及诉苦现状的无趣闲话。我坐在浑蜡残烛前,思索着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伊甸城的音乐节即将开始,我是否要舍弃这个机会,而去参加那场与我无关的葬礼?
待烛火熄灭之时,我的内心依旧没有给予答复,直到我闭上双眼,华尔兹家族,这个名词宛若一缕禁忌的古旧焚香,每当我陷入深眠,它便在我的脑海里魂牵梦萦,久久不能散去。
在梦境中,我仿若置身于一座宏伟壮丽的旧日城堡之外,天边时不时传来诡秘的异象,一曲曲天籁之歌的绝美音符在空中绚舞,勾勒出唯美的本质。我迷醉其中,任由那音符牵引,一步又一步将我领入那座矗立在高山之上的别墅,它有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名字——华尔兹,这是我祖辈曾经拥有的家族词缀。
待我苏醒之时,梦境中诡美迷离的景色依旧让我流连忘返。也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买一张去往阿卡姆小镇的船票,即便血脉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即便300年未曾交往,但我依旧想看上一眼,这个古旧神秘的家族,这个宏壮绚丽的家族,这个令我难以释怀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华尔兹家族,究竟是何种模样!
阿卡姆小镇是异域中的不祥之地,尽管没有任何情报能够佐证它的不详,但只要说出它的名字,便会让人惊魂未定,唯恐避之不及。当售票员听闻我要前往阿卡姆小镇时,那对黑褐色的瞳孔骤然猛增,嘴里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递到我手中的崭新船票,上面都浸染了些许透明的汗珠。
我并不清楚售票员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只当他轻信了路人所说的恐怖谣言,我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事实上,那条前往阿卡姆小镇的航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我顺利地来到了阿卡姆小镇的新世界,顺着当地村民的指引,我很快便看到了那栋矗立于高山之上的别墅。
它被一层浓厚的雾气所遮蔽,由于距离实在太远,我也只能模糊地看清这栋别墅的轮廓。起初,我以为那是一栋装饰华丽的奢靡豪宅,可当我裹带着沉重的乐稿与繁多的生活用品抵达目的地时,眼前的景色令我大失所望。
灰褐色的爬山虎死死地吸附在裂痕众多的墙壁,由古铜制成的大门则遍布脓绿色的锈迹,在惨白月光的照射下,透射出摄人心魄的辉光。当我推开那扇沉重的古门,坏朽破败的墙壁振下滚滚浓尘,看着面前遍布蛛网,褐土飞扬的房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建立了数百年之久的家族豪宅,如今腐败凋零成这般落魄的模样,难免让人唏嘘不已。
好在我的衣兜内还留有些许零钱,于是乎,我便廉价雇佣了几位佣仆,帮助我清理这栋古宅内残留的岁月疤痕。起初,一切都还算安定,直到我拿着扫帚,缓步走向一面苍白的墙壁前方时,门外不知从哪蹦出一群通体如墨的黑猫,它们对着我龇牙伸爪,目露凶光,双耳下压,背后挺立的毛发宛若一根根尖刺,发出的诡异尖叫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听到这阵宛若指甲抓挠玻璃般刺耳的噪音时,那些困意正浓的佣仆们无不拿起手中的工具,驱散着这群存心捣乱的顽畜。他们用扫帚敲打着它们的脊梁,用拖把挥锤着它们的头颅,那些黑猫虽然惧怕人类的驱赶,却也只是离开了这栋古宅,在大门不远处的位置来回踱步,久久不肯离去。
眼见驱逐不成,我便不再过多计较此事。我拄着扫帚,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虽然尘垢蔽掩了墙砖木瓦的色泽,但若是细看,依旧可以从蛛丝马迹里寻到往昔的辉煌。只是这栋古宅的面积实在太大,再加上这些佣仆惰怠慵懒,我们清理了数个小时,也只是清扫出一片勉强供人歇息的区域。
我倒是不介意他们的惰工行为,因为我给予他们的工资远远低于正常工人的价格。相比较于清扫卫生,我倒是更愿意和他们聊一聊这座古宅的过往,虽然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百姓,但由于长期居住在阿卡姆小镇,对于华尔兹家族的了解,倒是比我多上几分。
通过交谈,我得知了一些之前从未了解过的情报:这座古宅的主人,也就是华尔兹家族的族长,他的尸体是在三个星期前被人发现的。根据法医的陈述,那具尸体似乎是被某种啮齿生物啃食致死,然而警方在这座古宅的附近搜寻了许久,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啮齿生物的活动痕迹。
有传闻称,那位族长的真正死因,并非警方公告的那么简单,而是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活生生吓死的。由于身处阿卡姆小镇,许多人都猜测这位族长的死亡和【异常】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清道夫对此采取的行动,更是让这些看热闹的人群坚信不疑。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好奇,那些清道夫是否在这栋古宅内发现了【异常】。我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但那些佣仆只是摇了摇头,虽然这些清道夫在这栋古宅周围来回巡察了许多次,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异常】的线索。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这些佣仆便继续说道:早在我抵达这栋古宅之前,有一群身披黑袍,袖口处刻有彼岸花纹路的人也来过这里。他们自称是华尔兹家族的后裔,听闻先辈仙逝,特意来此吊唁。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众人也都认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直到一位无所事事的乞丐,当他在街边看见那群吊唁之人的嘴脸时,这场普普通通的葬礼,似乎变得诡异离奇了起来。
根据这位乞丐的口述:他们虽低头默哀,身披白帽黑衣出殡,却无一人流下泪水,即便是飞扬的尘土,也未曾品尝过他们眼角的悲痛。他曾在这些吊唁者刻意伪装的悲怆神情中,看见了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抹顷刻消逝的笑意,仿若压抑心底许久的巨石崩碎瓦解,虽有意控制,但却情不自禁地流露于言表。
至此,所有人都觉得这位老人的死因有所蹊跷,不仅仅是警局,就连清道夫都为此折返排查,但结果显然易见,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异常】的线索。至于那群身披黑袍的神秘人,自那位乞丐将消息传述出去之前,他们便已经离开了此地——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连看守新世界的清道夫,都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出入记录。
事实上,这位老人的死亡并非毫无预兆,只是人们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一点。当这位华尔兹家族的族长从一位独眼老妪的手里买下一幅画后,他温顺如玉的性格突然变得喜怒无常,时而癫笑呓语,时而暴起伤人,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靠近这栋山间别墅。或许,只有在明月当空的死寂之夜,透过重重浓雾,倒是依稀可见他在山头疯舞的幽暗身姿,口中时常传来令人发狂的痴语,亦让过路的行人毛骨悚然。
说到最后,这些佣仆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聊谈的声音更是逐渐衰弱下去,他们似乎是在惧怕某种禁忌的存在,而我却不以为意。在我看来,只要保持内心空净,脑海清醒,便断然不会受到灵异鬼怪的影响,相比之下,那些钩心斗角的人,他们的内心,反倒更令我忌惮。
果不其然,这些佣仆以清理鬼宅太过危险为由,提出要增加相应的报酬,而我只是笑一笑,很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至于这些人口中所说的传闻,由于没有实质的证据,我也只是当作一个精彩的故事去听,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虽然这些佣仆敷衍了事,但经过几天的清扫后,这栋山间别墅彻底变了模样。这里的家具虽然古朴简陋,种类却是一应俱全,我只需要买上一些食材,便可自行解决温饱问题。将包裹内用于创作的工具与器械匆匆摆放在桌面后,我便开始巡视起房屋周围的环境——繁茂的树木花丛交错相拥,虽然偶尔会传来一阵鸟鸣虫啼,但与城市之中的喧杂聒噪之音相比,依旧显得清净了许多。
这栋古宅的面积很大,但由于内部的装饰物很多,整体看上去,倒也没有多少空虚感。我坐在木椅上休憩,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古旧壁画,尽管我并不懂有关绘画方面的艺术,但仍不由得感慨这可真是贵族独有的美学。我静静地躺坐在椅子上喝着热咖啡,听着森林中的鸟语虫鸣,不由得感觉心情愉悦了几分。
诸如此类的绘画作品有很多,而我最喜欢的一幅画,是一位身穿黑色礼服、头戴白色礼帽的夜鸦,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古铜色的小提琴,在他的身后,是一大片呈现铁锈色的湖水。将这些元素融合在一张画作之中,若是长时间驻足观察,便会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诡美感——那是我从一个松动的生锈保险箱内取出来的绝世佳作,尽管我并不清楚族长为何要将这幅画作放入其中,但这并不影响这幅画作带给我的非凡震撼!
由于古宅位于山间,平日里罕有人群交谈的聒噪喧杂之音,在这般宁静祥和的环境下,我总能构思出与常人不一样的灵感。听闻我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音乐家,倒也有些乡绅贵族请求我帮忙做一些小巧的八音盒,而我也乐得帮忙。既能赚一些小费,同时创造出一些美妙动听的音符出来,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我对这栋古宅十分满意,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与环境!
但好景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尽管一开始,这里的一切都还算正常。但时间一久,我便发现了这栋山间别墅的怪诞之处...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夜,那应该是我住进来后第一次下雨的夜晚,那时的我正坐在椅子上制作着八音盒。突然间,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猫冲进了我的屋子,它们杀气腾腾地盯着我,溅满污泥的爪子踩着谱写过乐谱的稿纸,嘴中嘶吼的尖叫声宛若指甲划过玻璃一般刺耳难听。
眼见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乐稿被这群四足孽畜肆意践踏,原本就因为雨声侵扰的烦闷情绪在这一刻化为了难以言语的怒火,它控制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拿起扫帚恶狠狠地驱散着这群黑色的畜生时,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正是因为它们的突然出现,在我制作八音盒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音律上的偏差。这让我很生气,即便是躺在柔软舒适的木床上,睡梦中也不由得咒骂起这群该死的恶畜。
第二天夜里,雨没有一丝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变得愈加强烈起来。尽管这次我将房屋四周的窗户全都封闭了起来,外面狂暴的雷雨声也因此静淡了不少,但我的心中依旧烦躁不安!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眠了,每当我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时,我时常能听到一些人在惊声尖叫,而那咀嚼骨骼的声音更是令我心生畏惧。
我坐在枕边望向窗户外面的景象,那里漆黑一片,除了雨珠慢慢滑落的痕迹之外,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色彩。我本以为这雨夜就会这般度过,直到几道明亮的闪电袭来,将趴在窗户旁的那几只黑色恶畜的身影照了出来,我才恍然顿悟:又是这群该死的畜生,如果不是因为它们的出现带来了某些不干净的污秽之物,我又怎会变成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
愤怒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将牙齿来回不停地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我看向那扇漆黑的窗户,又看向摆在墙边的那把硬木扫帚,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残忍的想法:把这群不详的黑猫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那一夜,我将自己的怫郁全部施加在自己的报复行为中,一阵阵凄惨的尖叫声从我手中的扫帚上传来,我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只黑猫,只清楚即便是猛烈的雨水,都没有冲散上面残存的血丝。良久过后,我喘着粗气站在一块湿漉漉的空地面前,左手倒拎着几只黑猫的细长尾巴,它们的头颅则因为剧烈的锤击而变得扭曲怪诞起来。
鼻尖传来阵阵腥臊的气味,那是血液、雨滴以及汗水掺杂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糅合物。在死寂幽暗的夜空下,在漫天飞舞的雨柱下,在阵阵难以辨清真伪的诡异轻笑下,我将这群恶畜的尸体掩埋在了门口的土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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