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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旧世界的红苹果三（第2页）

那一日，火焰仍燃，而王位不见踪影。却见“伊丽莎白”的国王，它独自站在城门前，注视着远方的黑猫大军，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那一日的风略显喧嚣，据自由散漫的夜鸦先生口述，当时他只听见一声呐喊，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声音的源头便被黑猫一爪子按住，再也发不出声响。

由于那声呐喊的气势过于强烈，到现在，夜鸦先生依旧记忆犹新。

“为了爱丽丝！”

这便是那位“伊丽莎白”的国王，最后的遗言。

故事到这里，大多数作者都会将其作为结尾，因为这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悲剧，足以引来读者的同情与哀怜。然而，当它出现在《黑白探戈》这本怪谈诡书的时候，故事的走向，往往会朝着读者意想不到的方向毅然驶去，直到“荒谬”的降临......

受迫于黑猫的威胁，小白鼠们只能各自逃命，以此苟活余生。“伊丽莎白”的公主，带着自己的妹妹，来到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小岛——这是逃难者的庇护所，也是罪犯毒商泛滥的天堂。械斗街战不过家常便饭，毒品色糜不过一日三餐，在这片混乱无序的地带，安稳的生活，是一种奢望。

这片地界的老鼠，肤色有很多种，黑、红、绿、蓝、白，其中白鼠的地位最低，因为它们是末法时代的遗民，是黑猫们最厌恶的鼠群。身为“伊丽莎白”的公主，从小到大，它从未感受过这般无端的恶意，没有缘由，没有道理，但它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它怀有身孕，它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

生产的过程很顺利，结果却很糟糕，因为它的孩子是一只小白鼠，和它的肤色一模一样。而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命运注定坎坷不平，正所谓世间万般苦，半点不由人，它本应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却在几年后，沦为一位普通女工的孩子。

纺衣织布，裁裳引线，这片地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众也逐渐接纳了这群安稳度日的小白鼠，虽然恶意不断，但对于它们的手艺，却没有一只老鼠表示否定。当两个帮派械斗争抢之后，对于衣服的购入量，常常使得小白鼠一家日夜辛劳，虽然报酬不多，但勉强糊口，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故事到这里，本应告一段落，虽然略显平淡，却不失为一个好故事，然而，当它出现在《黑白探戈》这本怪谈诡书的时候，故事的走向，往往会朝着读者意想不到的方向毅然驶去，直到“荒谬”的降临......

黑猫的悬赏通缉仍未结束，对于这群末法时代的遗民，这片混乱无序的地界，仅能提供一个栖身之所，无法提供任何庇佑。它们时常在街尾巷角看见黑猫的身影，一日，当“伊丽莎白”公主的妹妹莎娜，看见一群黑猫正在虐杀一只不知名小白鼠时，自此之后，它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去一个不会被黑猫通缉的地方生活。

能够提供庇佑的地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距离它们生活的区域并不算远。那是一片黑猫管辖的世界，名叫“曼珠沙华”，里面生活着许多小黑鼠，只要想方设法成为其中的一员，未来的日子里，它们便不用提心吊胆地警戒周围的环境。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曼珠沙华”的大门，一直有两只黑猫日夜看守，想要进入那片区域，必须佩戴对应的徽章。

想要获得徽章的方法很简洁，也很直接，只要你是小黑鼠，你就拥有进入新世界的资格。然而，对于莎娜这只小白鼠而言，获得徽章的难度堪比登天，它尝试过涂抹炭灰，用黑色墨水浸润全身，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就在它垂头丧气的时候，一只小红鼠告诉它，只要你带上黑猫最爱吃的肉粮，即便它们发现你的黑皮肤，不过是墨水的粗劣伪装，它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你颁发一枚徽章。等你到了新世界后，又有几只老鼠在意你的死活呢？

这番话提醒了莎娜，自此之后，她便努力工作，终于有一天，它集齐了可以购买肉粮的资金。那一日，颁发徽章的过程很顺利，莎娜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曼珠沙华”，她打算定居在此，并在这里工作些许时日，等赚够足够的资金，便接自己的姐姐以及外甥来到这里生活，自此淡出大众视野，和平安稳地度过一生。

几经周折，莎娜找到了一份女佣的工作，工作地点，则在一座高山的别墅内。这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音乐世家，每当这群贵族黑鼠奏起婉转的音律，莎娜总能回想起过往的时光，虽然工作辛劳，但薪水并不算低，她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完美的工作，仅需两年的时间，她便能与家人团聚，这是一个简单而又纯粹的念想。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当莎娜在卫生间清理垃圾的时候，它突然在垃圾袋中，看见一只脸色苍白的幼鼠。从它那娇小的体型，倒是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黑鼠，顺着视线望去，却见卫生间内有一个洗手池，而这只幼鼠，好像是被某只老鼠活生生溺死的。

不知为何，当莎娜凑近洗漱池时，却见里面长满了蛆虫，老鼠们一般喜欢称呼其为水虺，那是一种在尸水中诞生的虫子。面对如此怪怖诡诞的情况，莎娜不由自主地惊声尖叫起来，它赶忙向这栋别墅的主人汇报情况，然而，这只贵族黑鼠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赠予莎娜一定数额的金币，让其不要过多声张此事，事情的结果，它自会处理。

第二天，莎娜见到别墅内的女佣数量少了一位，它的内心隐约猜出了答案，在茶余饭后的休憩时间，莎娜与其他同为女佣的老鼠谈及此事，然而，它们那种避重就轻的态度，让莎娜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许久之后，这件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眼见事态没有转变得更加严重，再加上薪水又涨了些许，莎娜便放下了自己的戒心。它每日与自己的姐姐通过书信沟通交流，在外甥生日那天，它还在大街上为其买了一份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八音盒，虽然价格便宜，但胜在礼轻情意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莎娜在日常清理卫生的时候，它突然被一只老鼠从背后捂住了口鼻，待其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不仅手脚都被捆住，就连嘴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一夜的“曼珠沙华”寂静无声，只有历史记载着过往的阴晦糜烂。贵族永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般神圣优雅，所谓的偶像崇拜，大多是金钱与外物携带的滤镜，精神的崇高与敬仰，反倒少之又少。

肮脏的躯体，更能接近上帝，保持身体污臭，则是圣洁的象征！有足够勇气常年不洗澡的人，甚至会被册封为圣人！

地板即是厕所，祷告室，也不过是用来排泄屎尿的雅称。末了，撕一张祷告的经书用来擦屁股，这种亵渎神灵的做法，却是牧师们常用的手段。

优雅的香水，在设计之初，不过是为了遮掩刺鼻的体臭。当花朵在衣裙中绽放，人们会惊叹这一幕唯美的画面，事实上，花朵之所以绽放，不过是粪肥使然的结果。

精致的高跟鞋，是为了防止被粪便铺砌的街道弄脏裙摆，至于宽大的裙摆......不过是为了更加隐秘的排泄罢了。

优雅的贵族瞧不起平民，平民却茫然地崇拜着贵族的优雅，事实上，贵族的肮脏糜烂，远超平民想象。所谓的伦理道德，在至高的神明眼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神明与贵族制定了律法，他们约束着平民的一举一动，却不曾想过，自己才是打破规矩的罪魁祸首！

茫然的崇拜断不可取，贵族的优雅往往掩盖着举止的龌龊！

当小白鼠身上的墨水，被洁白的床单滚得一干二净；当小白鼠绑在火刑台上，被燃起的滚滚黑烟肆意审判；当焦黑的枯骨，被优雅贵族塞入洁白的墙壁；当镜后的阴魂，凝视着镜前的白色礼服......那一刻，墙中之鼠已然诞生！

当它癫狂疯痴，肆意攻击着周围的所有事物；

当它阴险狡诈，恶意诅咒着身旁的所有人类；

当它茫然无知，无意纠缠着世间的所有美好；

狞恶Ⅲ，诡诈Ⅱ，缠乱Ⅳ——【墙中之鼠】的属性，由此诞生！

所谓的幸福生活，究竟是何种模样？许久以后，当【墙中之鼠】隐匿在无人在意的阴湿墙角，待微风吹过苹果树，白花的暗香，又是否让其回想起，自己与姐姐摘下苹果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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