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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嬷嬷笑道,“阿冽少爷这般上进,菩萨知道了也会保佑他的。”
阿冽就跟着阿念跑个腿啥的,何家人有样好处,何家出身是挺寻常,以前勉强算个小地主,何恭念书中了进士,这才将家族带入了官宦之家的门槛内,但也就是刚进门槛罢了。如今虽是当官了,何家人从来不讳言自己出身,而且,阿冽小时候也是时常街上跑着玩儿的孩子,他爹虽是做了官,他也没觉着自家就如何了不得了。阿冽没什么架子,就容易同下头人打成一片,当然,头一回收好处啥的,阿冽也是颇为不适,回家还同阿念哥说这事儿呢,阿冽道,“我同庄典史他们出去,人人都有,我不拿,怕他们不自在。阿念哥,都是这样么。”
阿念道,“这也是常例了。官场上,如我,如庄典史,这都是有品阶的官员,朝廷给发俸禄。下头衙役胥吏,每月的月银是县里截流的银子给发的,一人不过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要说养家糊口,要是家口少的,紧巴着也能过。倘是家里人多的,糊口都难。故而,倘有什么公差,他们去了,那头儿必然会给些跑腿钱的。这钱,庄典史拿大头,底下一人也能分些。既然你在,自然要算你一份,你只管收着就是。”
阿冽点点头,又问一句,“这算不算民脂民膏啊?”
阿念笑着敲他头一记,与他说起家常过日子的事来,“你看我这里,家常并不算奢侈,就是平常过日子,家里丫环、婆子、厨娘、小厮、侍卫,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人,每月他们的月钱就得六十两,再加上平日里花销,一年上千银子打不住。我一年俸禄不过百十两,要支撑家里怎么办?甭想着渔肉百姓,那是没水准的人方干的事。我与你说,官场上都有一笔截流银子,沙河县不大,也有上千两之多。可这些银子,也不全都是我的,底下这些人,你得养得住他们,他们才能为你办事。这养人,又得拿捏住分寸,不能叫他们胃口大了,却也不能叫他们饿着,这就是做上官的本事了。可你算一算,就这么着,把截流的银子都算上,过日子还是不够。”
“那怎么着啊?”
“还有田地啊铺子啊,子衿姐姐打理家中产业,出息的银子比我一年得的都多。”阿念道,“这就说起家里女人们来了。咱们男人在外当官,上头要应付上峰搞好关系,下头又得力所能及的为百姓做些实事,自是不容易。可家里女人们也不是闲着的,我与子衿姐姐成亲后,家里事我都没操过心,都是子衿姐姐打理,又要与女眷交际,又要管铺子田庄,还要照看孩子,多辛苦啊。所以说,男子汉大丈夫,得知道心疼媳妇。更甭学那些不知好歹的,日子刚好过些就三个姨娘两个妾的,两个人一条心的过日子好过,这么多姨娘小妾,先把媳妇的心寒了,以后哪里来得夫妻同心呢。”说着,阿念道,“也就是你快成亲了,我才把这秘诀传授给你的。”
“爹早跟我说过了。”阿冽十分怀疑的瞅着阿念哥道,“阿念哥你这个不会是跟爹学的吧?”
阿念道,“我是无师自通,天生体贴。”
阿冽很有些不信,当然,阿念哥同他姐姐感情也是很好滴。姐夫小舅子说了些私房话,阿冽也深觉长进不少。
待得临年,江仁还要去一趟北靖关送军粮,阿冽惦记着姚节,同姐姐、姐夫说一声,他也同江仁一道去了。何子衿笑道,“既是要去,把给阿涵哥和江夫人的年礼一并带去。”还有给姚节的,姚节家又不在这里,身边就一个小厮,男人家粗心,故此,过年的东西,何子衿也给他预备了一份。
阿冽自是没有意见。
因就要年了,干脆也把纪珍一并送回了家。
纪珍现在不穿小红斗篷了,他现在改穿雪雪白的兔皮小褂,跟阿曦妹妹那兔皮小褂一个款式的。然,与阿曦妹妹分别时,自有一番难舍难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总之俩人三天前就开始说离别的话,一直说到将走之时,大家听得耳朵里都长茧子,人家俩人还没说够呢。纪珍依依不舍的辞别阿曦妹妹与大家伙,就带着他身边的侍卫随从,同江仁阿冽一道回了北靖关。
一路风雪难行,好在大家在北昌府这几年,也惯了的。因是运军粮的差使,一路上倒有驿站可做歇脚之地,还有,纪珍是纪大将军的嫡长子,说是北昌府的第一衙内都不为过,他到了驿站,驿丞啥的,恨不能把他供起来。江仁一行也沾光不少。
待得到了北靖关,自是先送给珍回家,连带给江夫人献上年礼,然后方去交军粮,住在何涵那里。何涵因着父母过来同住,干脆把隔避的一套两进院也买下来了,住的颇是宽敞。何冽都说,“以后大郎二郎娶媳妇也有地方了。”
何涵打趣,“可见阿冽喜事近了,话里话外的都是娶媳妇的事。”
阿冽因被打趣的多了,何况他喜事本就在明年春,如今脸皮也稍稍厚实了些,笑道,“是啊,就是阿涵哥怕是没空去的。”
何涵笑道,“人不到,礼也到。”
阿冽道,“那就等着阿涵哥的大礼啦。”
大家说笑一回,江仁阿冽把大毛衣裳脱了,围着炭盆烤火,何涵还说呢,“阿仁过来,我是料着的,他跟阿文,每年都得走上几遭的,这么大风大雪的天,怎么你也来了。”摸摸阿冽身上棉衣,很是厚实,何涵这才放心了。
“这不是考完了么,我在阿念哥身边帮忙,阿仁哥过来,我就跟着一道来了,我还没来过阿涵哥这里呢,再看看阿节,他一人在这里,怪不放心的。”阿冽道。
何涵说到姚节就是满眼笑意,道,“阿节这小子也是,去岁还叫他来我这里过年呢,今年就不来了,跟几个军中兄弟一道过年。他宅子也置的近,就与我隔了一条街。”
阿冽道,“阿涵哥你年下正忙的时候,嫂子大着肚子,阿节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那脸皮,还不好意思呢。”其实,姚节初来时,何涵很有些担心。姚节一看就是少上胚子,何涵怕他是一时兴起,最终服不了北靖关的苦。不想,姚节还真就扎下根来,先时还立了个战功,升到了总旗。何涵亦觉荣光。何涵笑道,“我不晓得他们,年下有差使还好,要没差使,不知如何胡天海地的闹腾呢。”
一时,何念王氏也过来了,更添几分热闹。
王氏如今寻到了儿子,更兼儿子有出息,早把先前的事忘了,拉着阿冽江仁就说起话来,还尤其问候了一回何老娘的身体,王氏笑道,“上回来的匆忙,我就一门心的记挂着来你阿涵哥这里呢,也没去看看你祖母,婶子她老人家身子可好?”
阿冽笑道,“劳大娘记挂,祖母身子很好,早上都要一碗粥两个馒头。”
王氏笑,“比我吃得还多哪。”
“是啊,能吃是福。”阿冽道,“祖母在家也常说起大娘,直说有空过来看望大娘哪。”当然,何老娘经常话里话外的“问候”王氏,但原话肯定不是这样的。
“好,好。”王氏还真有些怵何老娘,当初王氏装疯卖傻的要退亲,亲事虽退,何老娘却是在门外大摆龙门阵,骂王氏骂了足有一个月,直把王氏骂得搬了家才算完。
当然,那灰头土脸的事就不提了,主要是,在这北靖关,王氏也没什么熟人,与何家正经族亲,何子衿等人同何涵来往一向亲近,王氏也想缓和一下关系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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