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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你父亲是个了解内幕的。他认为咱们会参战吗?”
“他认为咱们已经参加进去了。”
克里弗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真的?可是战争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对不?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希腊和非洲那边还乱哄哄地闹着。”
“德国人每个月在大西洋要炸沉二十万吨哩。”
“那数目大吗?这大概都是相对而言的。我估计希特勒已经打赢了。”克里弗兰又打了个哈欠。“好吧,梅蒂,等你回纽约的时候再见吧。”梅德琳走了以后,克里弗兰拿起电话来,哈欠连天的。
“要侍者头儿克里弗兰。哦,是你吗,艾迪?好极了。你听着,艾迪,她样子还可以,可是当时我正忙。我叫她在酒吧间先等一下。黑头发,黄大衣,黄钱包。谢谢,艾迪。”勃拉姆斯1一个交响乐的慢板乐章正使维克多-亨利打起盹来,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小声叫醒他说:“亨利上校?”看来那个作招待员的姑娘既兴奋,又对他肃然起敬。
1勃拉姆斯(1833-1897),德国作曲家。
“白宫给您来的电话。”
他在他妻子耳根说了几句,就离席了。交响乐演奏完,观众正鼓掌的当儿,罗达回身望了望他那把依旧空着的椅子说:“帕格显然又去白宫了。”
“男人的生命不是他自己的,对吗?”柯比说。
“有史以来几曾是过?”帕米拉说:“跳舞会他来参加吗?”罗达做了个无法作答的手势。
一小时左右以后,维克多-亨利站在朔尔汉姆富丽堂皇的舞厅入口,阴郁地巡视着舞厅里的景象:舞池里拥簇着盛装的舞客们,台上挂着英美两国国旗,用金箔制成的“援英募集运动”几个大字拱形地悬在铜管乐队的头上。两张巨大的冷餐台子上放着肉、生菜、干酪和糕点,前边长长地排着两队欢笑着的客人。在白宫那位海军副官所告诉他的消息中间,还提到过去两天里三万吨又给沉到北大西洋底去了。
埃里斯特-塔茨伯利和一个年在四十左右的金发碧眼女人从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过去了,那位夫人从胸部以上除了一副钻石项链之外全都袒露着。这位记者挂着金链的肚皮迫使夫人和他保持一些距离,尽管如此,她的精神仍是那样欢快。他拖着那只坏腿跳舞,显然决心不去理会它。
“啊,帕格来啦!亲爱的伙计,你把眼睛瞪得象撒翁纳柔拉1似的。”
1撒翁纳柔拉(1452-1498),意大利僧侣。
“我正在找罗达。”
“她在那头儿哪。你认识艾丽娜-巴尔赛吗?”
“你好哇,艾丽娜。”金发碧眼女人吃吃地笑了,摆一摆指头朝亨利打招呼。“帕米拉没来跳舞吗?”
“她回办公室了。那位一本正经的姑娘正加班加点为国效忠哩。”
塔茨伯利拖着他那位金发碧眼的舞伴在旋转,用的劲头对他那副身材和那条瘸腿来说,都很不适当。维克多-亨利看到他的妻子正和巴穆-柯比坐在靠边上的一张小圆桌上。
“喂,亲爱的!”她大声喊着。“你总算逃出来啦!去替你自己拿个盘子,到我们这里来吧。这里的小牛肉好得很。”
“我替你去取吧,”柯比赶忙站起来说。“帕格,你坐下吧。”
“不要,不要,弗莱德。我还得走。”
“哎呀,亲爱的,”罗达说“你一会儿也不呆吗?”
“不,我只是回来告诉你,我今晚上不回家睡了,也许不止一夜。我马上回家收拾些衣服,就得走了。”
巴穆-柯比僵硬地笑了笑说:“可惜你不能留下,这个舞会好极了。”
“你们尽情享受吧。去伦敦你可过不到这样的生活。”
“唉,真倒楣。”罗达说。帕格弯下腰来在他妻子的颊上吻了吻。“对不起,亲爱的,你跳个痛快吧。”穿蓝色衣服的背影在舞客群中消失了。
罗达和巴穆-柯比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爵士乐响亮地奏着。一对对舞伴从他们身边过去,有时候向罗达打着招呼:“好畅快的一个舞会!亲爱的,太好了。”当柯比把还剩下一半、越来越冷的盘子推开的时候,她正微笑着向朝她打招呼的人挥手呢。“那么,我明天七点就去纽约。我最好回去睡了。宴会好极了,音乐会也很出色。罗达,谢谢你。”
“巴穆,我还得呆上半个来小时。”柯比的脸是呆板的。他那棕色的大眼睛显得疏远而忧郁。罗达说:“你去伦敦之前,我还能见到你吗?”
“恐怕不能了。”
她用一种机警、探索的眼神望着他,从容不迫地用餐巾擦了擦嘴。“我陪你出去。”
在拥挤的前厅里,罗达在一面全身的穿衣镜前停下来,梳理着头发,不时地从镜中瞥上柯比一眼。她用一种极其随便的闲谈语调说:“很抱歉,我原想帕格一回来就把话同他说了。可是调了这个新差事以来他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他回家以后感到那么松快,我实在说不出口。没有旁的缘故。”柯比带着冰冷的神情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下去:“好吧。后来又发生了这档子事:拜伦在里斯本娶了这个姑娘。为这件事我们俩好多日子才平静下来,可是紧接着那档子事,杰妮丝又来了,大着个肚子什么的,我指的是眼看就要第一次当爷爷奶奶了——亲爱的,你只能让我来选择适当的时机。不管怎么说,这可不容易啊。”
“罗达,你和帕格之间有许多东西把你们拴在一起,我充分了解这一点。”她回过身来直直地望着他,然后又继续梳理起头发来。
“我们之间有吗?”
他朝着她那映在镜中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说:“今晚上我心里很不舒服。罗达,我确实很想再结一次婚。对这一点,我从来没象在你的晚宴上那么强烈地感到过。”
“巴穆,看在老天的面上,别给我下最后通牒。我是催不得的。”罗达转过身来对着他,说得很快,同时朝前厅四下里扫了一眼,向一个穿桔黄色缎子长裙礼服从她身边飕飕走过的女人笑了笑。“要不然,亲爱的,随你怎么办都好。你为什么不带一个英国妻子回来?你会发现那边有成打的标致女人急于仰慕你,她们也愿意到美国来。”
“我不会带个英国妻子回来的。”他握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微笑了。“天哪,今晚上你有多么漂亮!你的晚宴多么好,这个舞会又是多么巨大的一个成功。你真是会办事情的人。我估计我不会在五月以前回来的。这段时间应该尽够了吧。你知道是够的。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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