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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父亲卧室,苏芳看着房门半开着,床上的康宁早已经是无踪无影,急得四处寻找。当她发现康宁从猪圈边上的草堆中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随即涌出。
“都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得不警惕啊。”康宁靠近苏芳身边,轻声解释。
苏芳擦去泪珠,关切地看着康宁:“人家不怪你,人家只是担心你!”
康宁一听苏芳发自内心的话语,立刻感到头痛——他很清楚眼前姑娘心中的感觉,但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指指茅房向苏芳示意。苏芳一阵小跑进屋拿出一筒卷纸,递给康宁之后,关切地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对了,你去将我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拿到厨房烧掉,还有那顶安全帽和工具袋也要烧了,否则将会带来麻烦的。”康宁小心地叮嘱道。
“嗯!”苏芳转身走出两步,又返回来:“那袋子里的工具呢?”
康宁指了指院子大树下的一个浅坑:“麻烦你埋到里面去。”
苏芳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是汗,康宁此时也清理完毕,走到院子的大树底下,满意地对苏芳致谢:“难为你了苏芳,我真怕连累你和你父亲啊!等过几天风声没有这么紧,我就得走。”
“这怎么行?你的肋骨还没长好,怎么能动?多亏你体质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倒下了!”苏芳担心地说道。
康宁拉着苏芳的袖子走进她父亲的房间,坐下来问苏芳要过纸和笔,写下一行药名和几样辅助治疗的物品之后交到苏芳手里:“等会儿麻烦你去城里替我买这纸上的东西,记住,分开买,多走几个药店,千万不能在同一家店里买齐,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那裤袋里还有四百九十五元钱,估计够用。”康宁说完,突然记起之前吩咐苏芳烧掉的裤子,关注地看着苏芳的脸色。
哪知苏芳已经惊呼起来:“糟糕!我看都没看就烧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烧了就烧了吧,看来不义之财的确不能花啊!”康宁自嘲地笑了笑。
“没事的,我还有些钱,两年来我存下八千多元,等会儿我去银行取就是了。”苏芳止住要说话的康宁:“你不许反对!老实躺在床上等我回来,不要再让我受惊吓了好吗?”
目送苏芳离去的倩影,康宁重重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形象——自己的恋人柳逸青。想到自己在高三时就相爱的恋人如今不知多么着急时,康宁心中也无比焦虑。此时,他无法判断在报社工作的柳逸青是否已经得知自己的近况,但是他确信市长儿子蓝涛的死讯一定在暗地里流传开了,作为新闻记者的柳逸青,一定比别人知道的要多。
康宁多么想给六十一岁的父亲和五十九岁的母亲打个电话,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打电话只能给父母带去麻烦。
康宁又联想到本来定好三天后手术的那个老人,想起甄倩的尸体,想起自己平白无故遭受的一系列陷害……胸中的怒火便腾腾升起,豆大的汗珠开始冒出他的额头和发际。
突然,康宁感受到小腹丹田处剧烈的疼痛,他大吃一惊,立刻盘腿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律地调整呼吸。
与此同时,兰宁市医学院的家属区里,张剑寒已将康宁出事的前因后果简要向两位老人坦陈,虽然张剑寒隐瞒了康宁被刑讯逼供打断肋骨和全身多出挫伤的事实,但仍然让义母无声地哭泣起来。
康济民轻轻抓住妻子的手,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张剑寒问道:“小寒,昨天院领导已经找我透露点风声,说是小宁涉嫌谋杀,让我有心理准备!当时就被我指着鼻子骂走了,他娘的,我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这事我一直没跟你义母说,我担心她一下子难以接受,何况还没有个最后定论。今天听你一说,我知道这事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是个三十八年党龄的老党员了,我知道组织纪律,不该说的你不用对我说,我只想问你一句:小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剑寒低下头回答:“昨天晚上,我和我的支队长以及局政委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都坚决反对在小弟不反抗的情况下开枪。沈政委为此专门前往政法委和市委请示,也获得了政法委的同意,估计今天上午这个决定就会以文件方式传达下去,老爸老妈你们就放心吧。”
张剑寒的一切表现全都落入康济民眼里,他点了点头,对张剑寒说道:“小宁的性子你也清楚,他绝对不会和政府作对的,更不会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这一点我坚信。按照我的推测,他很可能会潜伏或者逃匿一段时间,等待案子有所进展之后才会现身。”
张剑寒点了点头,同意康济民的观点,康济民扶着老伴进内屋休息之后转出来,将张剑寒送出自己居住的专家小楼,走到院子里,康济民停下脚步,直盯着张剑寒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小宁伤重吗?”
“右肋断了三条肋骨,我估计是第六、七、八这三根。”张剑寒低着头,伤感地回答。
“唉——小寒,你与小宁的功力在伯仲之间,这几年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认为你比小宁强上一筹。以你的身手来判断,除非偷袭和心甘情愿放弃,否则谁能伤你几根肋骨?要知道广西不同于藏龙卧虎的北方啊!”
康济民看到张剑寒羞愧的神色,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抬起头仰望天际,哈哈一笑:“小寒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担心我这老家伙,别让人给看扁了。我相信党、相信组织,也自信我康济民的孩子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哈哈!”
张剑寒眼睛湿润,好久才抬起头,感激地说道:“老爸,你多照顾老妈的身体。另外,别在电话里谈小宁的事,无论是家里的电话,还是办公室里的电话都不能谈。”
康济民点点头,抚摸张剑寒的脑袋:“放心吧孩子,我决定了,明天就辞去一切职务。唉!你义母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我也老了,也该享几天清福了!”
张剑寒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从不服老的义父微笑着面对自己,鼻子一酸,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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