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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又弯下腿,方羽一看,头都疼了,赶忙抢前一步:“别动不动就这样,我承受不起,坐下来把你们的事情详细说来,坐。”
“安哥,我自己来说吧,你休息一会。”坐定后,抹去泪痕的莹莹伸手握住身边脸色略现苍白的王安的手说到。鼓励的点点头,王安没再说话。
“我原本是一个弃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抛弃在一个孤儿院的门口,后来就被那家孤儿院收养,一直在那里待到八岁。”无意识的搅动的自己的手指,坐在沙发上的莹莹有点恍惚的开始了自己诉说。
“在孤儿院里,尽管没人欺负我,但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带我们的阿姨也把我当怪物一样的看待,只有老院长,才会在我哭泣的时候安慰我。那时,尽管我很小,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对我那么的嫌弃和厌恶,但那种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却一直可以追溯到三岁的时候。我原来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可以记得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可到后来,遇到我养母兼师傅,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记得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孤儿院长到八岁,那一年里唯一肯理我的老院长也死了,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在那时,我就想到过去死。”随着回忆的展开,莹莹搅动的手指上出现有力的线条,一阵阴冷的感觉逐渐在房间里旋起,但她自己毫不所觉,依旧神思恍惚的低头愣怔着。
凝神细听的方羽在房间里阴风开始的前一刹那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摇头阻止了坐在她身边的王安大惊失色要阻拦她继续说话的动作,挺身在沙发上坐了起来。因为感应而开始波动的气机略略调整了一下,用一种奇异的节奏、空蒙蒙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就在那最灰暗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我养母楚姑。记得那是在一个暮春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孤儿院门口对着几支迎春花的残花发呆,至今都记得那时我面对残花,心里充盈的只是个去死的念头。”神思恍惚的呢喃着,述说的少女已经完全沉浸到当年的记忆中了。
“小姑娘,小姑娘,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能拒绝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扭头,抬眼,她漠然的目光迎向了暮色中晚风里那一道奇异的眼神,随即迷失在那仿佛能穿越她寂寞岁月的那双眼睛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她发现自己已经扑在一个仿佛在梦中想象了无数次的,妈妈那样温暖的怀抱里泪流满面。
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拥抱着妈妈一样的脖子,同样用尽全部的力气,她尖锐的童音惊醒了不少迟归的雀鸟:“妈妈!”
自此,她就跟着这个在暮色里姗姗而来的女人离开了孤儿院,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乡村,乡村的环境当时尽管艰苦,但在这个她一直喊着妈妈的叫楚姑的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逐渐开始恢复一个小女孩应有的童真。
楚姑自己在村子里显得比较孤僻,不爱理人。不过那里淳朴的乡民和无数尽管粗野,但心地善良从不排斥她的同龄孩童,却依然就象她千百次在梦中企求的那样,给了她最渴望也是她永远都不能忘怀的一段童年,直到她十岁的那年,那个月光明媚的月圆之夜。
随着她呢喃的诉说,一直在搓动着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在变色,一种雪样惨白的颜色慢慢爬上青筋早已毕露的指间掌际。血色早已蜕尽的脸上,同样怪异的惨白在逐渐让肌肤变的的晶莹,满头乌黑的长发也在无风自摇中缓缓变的苍白,如梦的眼神也在眉毛的渐变中的逐渐的开始显得朦胧和空洞,漆黑的瞳仁中隐约闪烁出一点点碧幽幽的绿芒,在方羽清亮的虎目中,还可以看到一丝丝不绝如缕的阴冷不停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房间里的温度在急剧的下降。
依旧是那般空蒙和怪异的节奏,眼神也开始散发出异光的方羽脸上的线条忽然显得异样柔和起来,伸手轻拂在已经开始全身发颤,面无人色的王安背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已经被眼前的玉人再次出现的异样和散发出的那种酷寒弄的身心皆疲,心胆似裂的王安在方羽的大手拂上背的一刻,这才全身忽的一松,正常了下来。他觉得背上的那只手就象一个温暖的熔炉,不但让全身发颤的酷寒转眼无踪,就连仿佛能让自己焚烧起来的紧张和焦灼也随之烟消云散,一种暖洋洋懒散的感觉包围着他的身体神经,好想就这么什么都不理了睡过去,可深心里仅存的理智和对爱人的牵挂却又让他不顾一切的保持着清醒。“决不能在这一刻睡过去”他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提醒。
仿佛神思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少女已经开始变的白到有些晶莹的脸上不见丝毫波动,好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再与她无关一样,就那么缓缓的在越变越白的头发和眉毛的映衬下,用不变的声调,同样的速度继续着她的诉说。
“那个月圆之夜,从月上枝头开始,我就觉得心里很烦躁,全身热的好象在发烧,身体里好象憋着一股说不清楚的什么东西,看见谁到觉得讨厌,为了不让小伙伴们和妈妈担心,我吃过晚饭就躲到了自己的床上。本来我一直要和妈妈一起睡的,可妈妈尽管很疼我,在这件事上却一直不松口答应我,坚持让我一个人睡在套间的偏房里,为了这个我偷偷的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妈妈难道你不知道莹莹是多么想和在回来的路上一样,每晚都睡在你温暖的怀抱里么?”一边说着,头发眉毛和肤色已经变成雪白的少女梦游般的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闪着碧光的眼神和脸上尽是一片舔犊的神色和深深的渴望。当然,方羽和屏心静气的王安也同样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神色背后那一抹那浓到化不开的寂寥。
一切的种种,在眼前的少女那张逾见晶莹雪白的脸上的呈现,看上去是那般的诡异和凄艳。
“就那么强忍着身上越来越厉害的不适,我一直在床上躺到深夜,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一向每晚都过来哄我睡觉的妈妈也从吃完饭后没再管过我,反而早早的关门躺下了。
静静的黑夜里,只有满身大汗的我在黑漆漆的偏房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忍受着身上越来越难受的憋闷和说不上来的恐惧,身上越来越烫了,身体里的那种憋闷好象渗透到了骨髓里,我好想大声的喊叫,好想就那么冲到外面去,可我不知道,当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给我说:“别出去别出去,一出去你又会成为没人要的孩子了,小伙伴也再也不会很你玩了。”我不要再次成为没人理的野孩子,我能忍住,我忍~.“全身紧绷着,更加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少女还是那种同样的节奏,同样的语气说着这本该是喊出来的当年。
王安心里徒的一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想站起来,身体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恨恨的拿自己仅能控制的眼睛瞪着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方羽,他发现他此刻非常非常的恨面前这个男人,尽管理智告诉他方羽此刻可能已经在开始给自己的莹莹救命。
“然后呢?”仿佛不知道他灼灼的眼神正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方羽依旧用前面的那种语气问到。
“就那么忍到半夜,当月亮透过高高的树梢从窗户缝里照到我脸上的时候,滚烫的全身忽然冰冷了起来,骨头里的那种憋闷也在身体内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当时头就象炸了一样激烈的钻心的开始疼,眼前闪过无数可怕的景象,我尖叫着晕了过去。”
非常突然的,一直在用固定的腔调和速度说话的莹莹忽然停了下来,两眼中闪烁的碧光徒的大涨,全身开始剧烈的发抖,抽搐,无数条青筋和血管在她外露的肌肤上突起,骨头喀喀的发响,布满青筋和血管的雪白身体痉挛着开始收缩,扭曲的脸上那再无半点血色的双唇间短促的厉叫了一声后,忽然发出能叫人血液停滞的怪音。那怪音仿佛来自幽冥,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开始,一口气未歇就又转为悠悠荡荡的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如此这般的形容还不能说明白这声音威力的一丝,光看到在方羽防护下的王安脸上瞬间的呆滞就知道那声音对人神经是如何的侵袭和腐蚀。与此同时,声音变的更加凄厉,莹莹的身体收缩的速度也开始加剧,脸上手上的血管和青筋突起的更加明显,在晶莹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下,蜿蜒着蠕动着好象随时都要暴开。
就在异变陡起的同一时刻,一直稳坐在沙发上的方羽也徒的在一片红莹莹的明光里站了起来,从王安背上瞬间收回的大手在胸前换出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的指诀后,变成赤红色的右手在一声断金裂玉的轻喝中一指点在已经收缩到刚才一半大小的莹莹百会,玄功百转,澎湃无匹的气机源源不断的往这身具先天阴神的无底洞中灌去,同时两眉之间七彩光芒流转,指粗的光柱同时电般的进入对方同样的位置,身上红莹莹的明光逐渐逐渐的包裹着他和面前的少女,灯光下除了一个红莹莹的光罩,再也看不到他和莹莹身躯,而刚才充盈在天地之间的怪音也消失的无声无息,诡异的房间里,只有无形的气旋发出呜呜的低吟。
几乎同时,王安的病房。
给满是疑惑的王小平大概说完前面发生事情后,张远之从王小平惊讶的神态上也看出来他真不认识王安那么吃紧的少女莹莹,便懒得去再多说什么。本来他自己也不很明白王安和那少女具体是什么情况,再加上又牵扯到截功等这类给外行说不明白的东西,还有敏感的他从方羽今天奇怪的表现上隐约猜到的端倪,因而也大大的淡了对王家父子的心劲。
一边不动声色的感应着办公室那边的情况,他一边笑着对远远坐在沙发那边心神不安地摩挲着天心灯的杜若兰说道:“小杜,你放心,方羽既然能一眼看出莹莹姑娘的古怪,那他肯定有办法处理,你不用担心的。”
勉强的笑了笑,杜若兰没有说话,自从方羽一个人过去后,她就一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说不明白的东西一直让她觉得不安和烦躁。她很想追过去看看,但她又怕方羽不高兴,尽管和方羽在一起时间不是很多,但她自己明白,平时温吞平和的方羽其实也是一个骨子里相当骄傲和有原则的人,轻易不会生气,也不会向别人要求什么,但一旦要求了,那肯定很在意,在这一点上,他和自己很象。因此她尽管人在这里忍着没去,但心思全部都放在那边。到了此刻,她忽然有种自己要是也有方羽他们那样能力的渴望,这在她真心来说,还是第一次,因为此刻她总觉得心里的压抑和烦躁越发的浓重了,尽管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其实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自觉的,她站起身,想过去看看,就在这时,异音忽起。
几乎在异音忽起的同时,一直在她手里没有丝毫异样的天心灯连续发出三声清鸣,一蓬和方羽身上红色的明光毫无二致的光芒也在清鸣声里从她手中炸起,罩住她的身形,同时从额头上忽然就分出两道清凉的感觉滑过被侵入的异音弄的麻痹的神经,耳膜自动的闭上。
还没等她从最初的震惊里反应过来,把身体从跌坐到的沙发上挪起,天心灯在手心里又发出三声直入心肺的清鸣,而后徒的开始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她觉得手心一烫,眼前的明光一涨,手本能的一松,紧握住的天心灯就那么平空从她掌心消失,两耳内“砰”的一声清响,一切瞬间又恢复原样。
震惊之余她本能的望向张远之和王小平,也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手还搭在王小平背上的张远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色多少有点紧张,而他身边的王小平则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神色间仿佛眨眼就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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