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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是啊,你这么冲出去,万一车撞上了,那死不死就不一定了。她冷笑了一声说,我八十岁了,哪个车敢撞我?然后我就看着她甩开我的手,走了过去,所有的车真的停住了,闯红灯原来真的不会死啊各位。”
“所以,”向思尧停顿了一下,又拿起瓶子喝了口水,“闯红灯很大可能是不会死的,这个世界上,做的很多事情也是不会死的。你想象一下这个逻辑,深更半夜,你看到一个人在行窃,你跟他说,偷东西犯法啊朋友,他说,怎么了,偷东西又不会死;你去剪个头,理发师tony把你的头发给剃没了一半,你说tony老师这样不太好吧,我怎么出门见人啊,tony说怎么了,没一半头发又不会死。你是不是会觉得很不合理呢?”
“哦有的人说了,这是犯罪的事情,是不一样的。那问题再换回到我爸身上,我爸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时候,他依然秉承着这个逻辑活着。有一天我妈对他忍无可忍了,就跟我爸说,我受不了你了,我已经出轨跟别人在一起了,其实她那时候还没真的出轨,只是想让我爸有反应而已,我爸说,那你出吧,反正出个轨也不会死。当然最后离婚的时候,他其实犹豫了一下的,因为我妈除了受够我爸以外,也有一点受够了我,她不想再给我讲题了,怕心脏病发,就要求我爸来抚养。我爸当时就犹豫着没签字,我妈冷笑着说,这时候怎么不同意了,离个婚嘛,又不会死。我爸说不是啊,这个有可能的。”
“我妈当时差点感动了,原来我爸这个人还是有感情的,他也会因为离婚就想死。然后我爸就说,你不管小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管小孩,我担心他以后会笨死啊。”
“我妈从此以后,走了就没再回来。我一直觉得她可能是担心回来以后,发现我爸是对的,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笨死的人。”
“但我爸这么有病的性格之所以会养成,就要怪到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爷爷。我爷爷是另一种,他觉得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打到后来,父子决裂了,我爸也变成了一个有心理问题的人。”
“这些年我爷爷应该是后悔了的,他前几天还跟我说,他也是第一次做爸爸,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当年才会那么粗暴。我听着这句话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后来搜了一下,还真是,很多人都用过,尤其是在表达父母的错误时,来一句,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好像就解决了很多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感动,就你仔细想想这个逻辑,再随便找个别的词替换一下。峨眉山的猴子为了抢食物,把游客一脚踢下了山,饲养员把猴子关起来,猴子说,饲养员,我也是第一次做猴子啊。这么荒唐的话,饲养员都不会听,但我们人类居然会。”
第30章
非常轻巧地,向思尧又把话题跳回到了他的法律专业上去。
“最近有个曾经轰动全国的大案被侦破,不知道大家看到报道没有。一个alpha认为自己生错了性别,觉得他原本应该生而为omega。所以他选择了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通过随机作案,割去了五位omega的腺体。这件事情,完全就复合我爸和我爷爷两个人的逻辑,他就应该这么辩护。第一,割腺体而已,又死不了,顶多一辈子没法散发信息素又解决不了发情期;第二,他也是第一次当alpha,还不是他自愿的,他也难免会犯错嘛。”
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都在以这些诡异的逻辑为基础,荒谬地运行着。向思尧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充满了bug,但不知道怎么就运行起来的程序,因为害怕程序崩掉,所有人都在继续按这个逻辑行动。
向思尧却是一个缺乏反抗动力的人,很多时候他都难以产生多么激烈的情绪,只有在静下来时,又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就有喷涌而出的倾诉欲望,想要讲出来,想要让别人也听听。
这么长的一大段,其实不适合在开放麦上讲,尤其还是一个酒吧里的开放麦,明明大家都是来喝酒聊天,寻找一些轻松的,但好像气氛被他给改变了,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大家明天上班,可能还是要继续面对这种逻辑,你的老板跟你说,小李啊你为什么总在偷懒呢,我在为了公司奋斗,你也应该为了公司奋斗,我们各司其职,我负责赚钱,你负责猝死,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也是第一次当老板啊。”
向思尧原本是做好了没人笑出来的准备的,毕竟讲了半天,又不那么让人愉悦,不过效果意外地好,毕竟酒吧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来听的大部分人都有同样的感受。甚至倪虹旁边的那个卷毛胖子,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还有谭跃,谭跃也在笑。旁边的桌子上堆了很多杯酒和食物,他都没碰。诡异的蓝色灯光照在谭跃的身上,更显出他深邃的轮廓和挺拔的身影。谭跃也穿着西装,但不像卖保险的,如果真要人来猜他的职业,恐怕只有成功人士这一个选项。
等等,谭跃来了?
向思尧僵在了原地。
不过谭跃听得似乎很满意,看到向思尧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也反应过来,冲着向思尧笑,还给他鼓掌。
向思尧想,或许谭跃是喜欢的。
倪虹也注意到了向思尧的异常,顺着看过去,又发现了让人眼熟的,向思尧的那位上司。
平心而论,谭跃长得不赖,尤其是就这么远远看着的时候,更是一表人才,没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更何况他还消费了那么多。作为酒吧老板,倪虹对客人还是很尊重的。
不过当看到向思尧一走下来,就直冲着谭跃而去,没有像以往一样来问倪虹效果如何时,倪虹也不可避免地想,这个alpha真是把向思尧蛊得不轻。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谭跃正跟向思尧说话,“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的?”
向思尧不太愿意告诉谭跃,自己曾经差点沦落到饭都没得吃,便很模糊地说:“也没什么吧,就讲讲笑话,谁都会啊。”
“不是的。”谭跃很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这也不是什么谁都会的东西。我就不行,也没几个人会觉得我说话好笑。”
而刚刚加完班赶过来,正站在谭跃身后的李东铭,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如果不是另一种情绪压制住了他,他甚至可能会对谭跃进行一些鼓励:虽然你不够幽默,但你在某些别的方面点满了技能啊!
比如刚才这招“你好厉害我什么都不会”,就显然让向思尧掉进了虚荣的陷阱,声音都变得高了一些,带着一点兴奋和雀跃:“我其实也就学了几个月啦……都没正式演出过,很虚的。”
“几个月就这么厉害了,”谭跃说,“哎,也不知道我们没见面的时候你还干了些什么……”
“咳咳咳!”李东铭剧烈地咳了好几声,总算让向思尧注意到谭跃背后的黑影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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